饕餮導讀《單一文化的陷阱》

往下導讀前，小編想起最近黃仁勳所帶來的AI風潮，激起是否將取代各種領域的論辯。透過本書視角，可以說AI即是單一經濟文化與市場法則下最成功的典範之一，並與我們所處的藝術人文領域形成鮮明對比。前著在效率、理性、促進社會經濟成長的完美邏輯中日益壯大，而各種形式的藝術創作：劇場、音樂、美術，需要經過人腦思考、反芻，和一群人的集體溝通妥協，簡直就是經濟故事中最冗余的存在。

在一連串望「書」生意的思索後，還是先一起來看看作者怎麼說「單一文化」這件事吧！

➤ 跨越國界主宰著多數人的是「經濟」故事

在經濟故事裡，你是個理性、自利且具企業家精神的個人⋯⋯經濟關係是非人的、無名無姓的與交易的，經濟成長可以促進社會成長。（p.41-42）

藉由這段高中生都學過的古典經濟與市場理論，作者相繼提出「自然環境」、「公部門」、「醫療」、「宗教」、「教育」、「藝術」等六個生活面向的觀察，論述經濟故事建構出來的世界有多堅不可摧，「經濟效益」早已全面滲透進入我們的日常裡。

➤ 支配你我日常的單一文化

例如書中提到「環保」是一個從小到大我們都被教育需要關注的議題。然而這些前提是因為自然生態系統提供我們人類「商品與服務」（糧食、能源等）。經濟故事告訴我們，喪失生態系統將會造成我們的經濟利益損失。其實，人類並不真的在乎物種環境的生滅，但卻意識到環境的破壞與自身利益是緊緊相扣的。

經濟故事告訴我們，應該保護自然，因為這麼做很『划算』。從經濟的角度來說，這是雙贏。但是，一旦保護自然「不划算」，那麼經濟故事對於保護自然便興趣缺缺了。（p.82）

另一個印象深刻的舉例是「教育」。教育一向被認為是為公眾服務的社會投資，然而實際上，教育早已被引進市場中成為一種商品，脫離了其原本目的，而成為了一種人們可以投資的品項——即自身在未來就業中一種最好的憑證。念好的學校 ➔ 找到更好的工作 ➔ 賺更多的錢，這樣的循環跨越國界、種族，成為許多人一生中都必須參與其中的模式。

此外，當所有的高等教育都被視為未來就業的投資，根據市場法則，教育就必須逐漸調漲學費以回應供需平衡，這也使得教育更趨向階級與經濟的不平等。這也不禁讓小編想到，日前新聞中對於臺灣教育資源「城鄉落差」日漸擴大的報導，就是很好對應到書中論述的例子。

在最好的狀況下，學校最終教育出來的人會自顧賺錢，完全不願承擔公民的義務；在最糟的情況下，學校會教育出「民主的敵人——民眾會成為煽動家的犧牲品，並且支持與圍繞在敵視民主生活方式的運動與領袖旁」。（p.148-149）

對應著最近臺灣現今被廣泛關注的各項議題，無法不承認在某些部分已經發展出了書中所推導出的結果。

➤ 避免「單一文化」的解決之道

經濟故事總是告訴我們，人是理性的個體，會盡一切所能去做符合自身最佳利益的選擇。而當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遵從這個遊戲規則，我們的生活體驗將變成無趣而狹隘。所有事情都變得可預測、可規劃，再也沒有人願意走上崎嶇但充滿美景的道路。

然而當我們意識到單一文化的存在，並且了解到其所帶來的困境，我們便有機會走出這個泥淖。

要超越單一文化⋯⋯一開始要離開經濟的表象世界，採取的做法很可能是「不」做某些事，——不做他人預期的事，不滿足他人的需要。（p.187）

當人類的深思熟慮不再只是做符合經濟故事下的「利己」行為，而必須同時站在他人立場、創造一個有彈性、能包容不同思考和想法的空間。機會成本不再是問題的最佳解答，故意選擇一個沒有效率的方式，也許能夠看見其他可能性。

作者舉出了幾種抵抗單一經濟文化、並試圖超越的「平行結構」例子。而其中一個讓小編最有感的是「非暴力溝通」：書中認為如宗教、種族、國家、意識形態等衝突是源自於在經濟單一文化下，人類為了搶奪資源或者話語權，極大化自身利益而產生的結果。非暴力溝通試圖打破經濟法則對於人性的漠視，其四個步驟依序為：觀察事實而不評論 ➔ 辨別並表達自身感受 ➔ 表達自身需要 ➔ 用正向語言向對方提出明確請求，建構一套有意義的說話和聆聽模式，將人類從經濟文化中的「競爭」泥淖中拯救出來，達成比市場更符合「人性」的妥協。（延伸閱讀）

這本書以經濟學的觀點大幅探討現今社會的各種運作模式，然而閱讀後才能體會，作者在字裏行間處處透露著對人性的思考，以及用「合理」的經濟邏輯推導來使讀者反思其中「不合理」、「不道德」之處。

將目光放回我們自己身上，身處劇場圈的我們也有機會「抵抗單一文化」嗎？劇場創作是我們試圖突圍的手段之一，尋找被排除於主流敘事外的任何聲音。雖然我們不可能完全逃離出經濟故事的框架，必須在創作時理性考量資源、經費、票房，但是否仍可能在交會之處做出某些選擇？也邀請饕餮粉絲們一起和我們思考、交流，究竟該如何看待這「單一文化」？

圖片來源｜木馬文化